第三百八十二章,谁是螳螂谁是黄雀-《侯门纪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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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香姐儿总是和自己的小夫婿碰上,就打算离开这里,换个地方更好。小腿一蹬,往前面就去找父亲。半路上,让几个女眷们截住,同她扯了扯小手,沾沾禄星,再放她过去。

    送亲的忠毅侯今天风采不亚于一对新人。

    他风姿翩翩,俊秀过人。入住王府,又是太后亲戚。以前袁训在京里时,没和他交往过的官员,和后来几年袁训在军中,京里那些就没见过他的官员们,都对他好奇万分,这就围在他身边的人最多。

    离袁训最近的呢,又是几个外官,袁训正在应付他们。

    冷眼看上一看,这几个外官全是武将,是正月里勤王的那一批人。福王正月里造反,正月里就平乱。赶得及过来勤王的人,离京门都不远。

    这就造成他们赖在京里不走,仗着功劳都想在京里活动。

    皇帝登基那天,对他们是大发犒赏。要论功行赏的人太多,登基后的事情又多,又有公主大婚,他们本身又有官职,官职这事情先没有完全理论清楚。

    这几个包括王恩在内,借着说休整,人马该打发走的打发走,他们在京里到处钻营。正在问袁训:“侯爷您以前就是三品将军,您的官职一定不会低。”

    要说袁训前阵子也对皇帝缺人用,却迟迟不给他放官职也有疑惑,跟外官们聊的多,也就能明白一二。

    虽不敢说把皇帝心思猜得很准,也能中几分。

    这几个勤王觉得有功的人,眼睛就盯着他呢。忠毅侯是有勤王的功劳,他的官职一放出来,余下的人在心里盘算盘算,把忠毅侯的裙带关系刨去,他们可以活动的官职就基本明了。

    袁训随意的接了他们的话,漫不在乎地道:“谁知道呢,不管在哪个衙门里,都是当差。”心中暗道,你们眼睛全盯着我,皇上只怕早就想到。

    这些人头上有忠君的名声,一不小心慢待,就要起怨言。以袁训来看皇帝对他们的心思,也是用心再用心。

    这就大家把正三品以上的官职一个接一个找出来说,不是外官的官员们占大部分,肯让这几个离袁侯爷最近,就是想从谈话中听出袁训的心思。

    有人低声道:“正三品的官员,朝中就那几个,六部里尚书侍郎难怪都说觉也睡不安稳。”有人冷笑:“侍郎三品,再升一级就是二品尚书。”听到话的人紧紧闭嘴,袁侯爷曾有连升三级的事情,再升一级给他也顺理成章。

    正有人羡慕、有人不悦时,香姐儿跑来,把这里由嫉妒、眼红、奉承、请教等组成的气氛暂时打破。

    见香姐儿爬到父亲膝上,抱住他脖子说悄悄话,官员们又生出一个心思,这是禄星到了。

    离袁训最近的官员打个哈哈:“这是二姑娘不是?我来抱上一抱。”

    袁训打心里不愿意,正想拒绝他。香姐儿天生的怪癖性发作,本就让沈沐麟早引出来,吓得一缩身子更往父亲臂弯里钻,大眼睛瞪住说话的人:“吓!吓人!”

    袁训险些没笑出来,强忍住时,在他后面站着的关安哈哈一笑,代袁训解释:“我们二姑娘不轻易让人抱,不是我家三姑娘是个好性子。”

    官员觉得还算有个台阶下,讪讪寻找一下:“三姑娘是福星不是?也是个好的。”关安挤眉弄眼,但没接话。

    这位大人您想抱三姑娘?那得问小王爷他答不答应。再说关安早就看到三姑娘让小王爷带到内宅里去玩,这会儿在哪里还不知道。

    这位,您就别再打抱的主意吧。

    袁训借着他们说话的功夫,抱着女儿已经起身,陪坐的官员们全起来,袁训陪个笑容:“我送小女进去,再出来咱们就可以坐席面吧,今天喜庆,痛饮几杯。”

    这就把香姐儿往里面送。

    在路上同女儿问个明白:“碰上沐麟不好吗?你同他玩会子也罢。”

    “不!”香姐儿异常严肃的拒绝。

    袁训让她逗乐,抱怨道:“你怎么不像姐姐,也不像三妹呢?”香姐儿把个脑袋往他怀里再一钻,一个字也不回他。

    当父亲的还是没有放在心上,就是路上见到沈渭打了个招呼,沈渭也没放心上。见袁训抱着女儿往里走,沈渭说借机也看看新房。来的客人太多,新人盖头还没有揭,沈渭道:“等下凑热闹可够受的,我先去跟着你去看一回再说。”

    袁训笑话他:“洞房三天没大小,你要说自己不会去吗?”沈渭凑近他:“其实我想去看的不是洞房,刚才遇到连渊,跟我似的,也到处找加寿,找上半天,才知道加寿在新房里陪公主,我正要去告诉连渊,就遇到你过来,走,我和你同去,把蒋德寻出来骂上一顿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寻我女儿,你是寻蒋德?”袁训问他。

    沈渭笑道:“自然是寻那个以前大模大样,在军中不买我帐的混账,蒋德!”

    说着话,两个人走到新房外面。沈渭一眼见到蒋德和天豹并排站着,在这喜事里,目光跟鹰鹫似的不合群。

    一拍袁训:“我见到嫂夫人在里面,你去送二妹,我寻蒋德骂上几句出出气。他必定不服,他服过谁?今天是喜事不好打架,等我和他恼了,你正好出来劝开。”

    “安排得不错。”袁训笑着,但依言抱香姐儿继续对新房走。新房里陪公主坐着,袁夫人宝珠加寿都在这里,还有镇南王府的几个亲戚女眷,袁训不好进去,在廊下把香姐儿放下来,交待她好生的玩,出来就不喜欢,就不要再出来。

    廊下,和加寿的新跟从,柳廉柳仁打个照面,两个太监倒是不能顶面儿的怠慢侯爷,欠身子见礼。

    这是个机会,袁训就走上前去,和他们攀谈。袖子里取出银包,往两个人的手里塞。笑容满面:“内相们辛苦,几时有空吃酒去?”

    柳廉柳仁见侯爷肯兜搭他们,这脸面上满足,满心里欢喜的道:“谢侯爷赏,但皇后娘娘指派我们侍候寿姑娘,寿姑娘不歇着,我们不敢歇着,这吃酒的事情,只怕约不好日子。”

    手指动动,把银包熟练的收下。

    以他们收银包的姿势来看,再以他们以前是跟中宫的人来看,这肯定不是头一回,也收得相当自如,就跟别人应该给似的。

    袁训心头一动,把这个暗记于心。想肯收钱就是好事。再寻思他们的回话,过明路的,他们是太子问娘娘讨要,但他们敢于说出是娘娘指派,意思这就出来。

    一是显赫他们的身份不同。

    二是显赫他们的话与别人不同,搞不好都是娘娘那里出来的。

    袁训微动心思,心想我明白地问上一问也罢,也好心里更有准备。点几点头:“内相们全是娘娘的得力人,如今指给加寿,这算委屈了二位。”

    “不敢说委屈,寿姑娘已定下是太子妃,是娘娘最看重的人不是?”柳廉打起官腔。柳仁呢,更是把面容板起来,好郑重地道:“也是我们跟娘娘好些年,行止坐言上都知道几分,娘娘这是对寿姑娘的慈恩,才指我们哥儿俩个过来。”

    袁训忽然生出啼笑皆非之感,真让冷捕头说着了,柳家的人全争着去丁忧,皇后面前这就没有出主意的人,像是只有这两个混帐东西在面前,才能说出这样的混帐话。

    行止坐言上全知道几分?

    袁训想和我猜的一样,加寿还小,皇后认为和她争不了什么,只有言行举止上,是她可以拿捏加寿的地方。

    这想的本来没有错,但这位皇后忒不精明。她忘记加寿是几岁进的宫不成?加寿是两周岁不到就养在宫里,由太后亲自教导,要说行止坐言上面,只能比皇后高,不会比皇后低。

    这两个蠢奴才说话真有趣,十足是柳家老国丈的风格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。

    也许让忠毅侯的恭维弄晕了头,这就胡说加八道。不怕侯爷进宫去告诉太后,皇后怕寿姐儿言行举止不好,所以劳神费力的派了两个人给他。

    袁训微微地笑,他要是个不省事的人,马上进宫就告诉太后,添上几句:“皇后的意思,是您身边指不出来好教导的人,”太后要是不来火,侯爷想我袁字倒字写。

    袁训是谨慎的人,所以只听上一听,自认为把这两位这句话的心思猜得明了,心中已生出一个主意,再寒暄几句,道几声辛苦,从这里走开。

    柳廉柳仁躬身子送他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袁训和两个太监说话的时候,沈渭径直去找蒋德。蒋德见到他来,浑然不认得他似的视而不见,天豹倒对沈渭瞪瞪眼算作招呼,继续和蒋德看似盯花盯过往的人,其实盯的是跟加寿的柳廉和柳仁。

    沈渭就围着他们打个转儿,见没有人理自己,咧嘴一笑,走到对面位置,抬手隔空向蒋德鼻子上指一指,道:“好坏东西!把我瞒得苦!”

    这东西身穿二品的侍卫衣裳,光从品级上来说,已经高过袁训,更把小沈压下去。沈渭想这个坏东西从到军中那一天,估计就品级不低。但装小伏低,装憨扮痴,天王老子也不认,眼里只有小袁一个,却原来这东西是太后所指。

    沈渭狠狠一指,在蒋德要翻脸前,大笑一声:“痛快!”拔腿就走。他没有等袁训来劝,因为他看到连渊尚栋几个人一起过来,小沈将军这就腾个出气的位置出来。

    连渊等人也见到沈渭的手势,大家相视摩拳擦掌的坏笑,连渊先上来,也站在沈渭刚才的位置上,在蒋德和天豹的正对面,也拿个手,向蒋德面上指上一指。

    蒋德火冒三丈,抿紧的嘴角,像不远处的小树林歪了歪。

    连渊回手,扯扯自己身上是吃喜宴的吉服,大笑道:“我们是来吃喜酒的,今天不打架。”说过退下,尚栋上来,也一般像蒋德面上指上一指,也抖抖自己衣裳:“我们今天不打架。”接下来,宋程等人无一例外的接着上来,把天豹弄恼。

    最后一个上来时,天豹是认得他的,也忽然翻脸,冲上来把他狠狠一推,怒道:“出去全出去,别挡道儿!”

    “这小子又混上来,”太子党们不和这浑名“野豹子”的小子生气,嘻嘻哈哈走开。

    天豹和蒋德面前视线扫清,继续盯花盯就要黑下来的天色,心思盯着柳廉和柳仁。

    见加寿从山西带进宫的丫头二丫走出来,柳廉就迎上去说了句什么,天豹狐疑的道:“像是在骂人?”

    “那宫女说寿姑娘要吃果子,那下面没东西的人说数着呢,今天吃了两个,天还不热不给哄着寿姑娘乱吃。”蒋德报出来。

    天豹胸膛起伏,又随时要气炸肺模样:“吃什么要他管!”

    天豹是在加寿还在山西的时候就到袁家,见过寿姑娘天真烂漫想吃什么就吃什么。真的天凉,宝珠也不敢给加寿吃冷的,但这天气已回暖,早桃都有开放的,虽不是夏天吃几个果子又能怎样?

    天豹撸袖子,咬牙道:“这一回你别拦着我,等我给他一顿好的,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多管事情!”

    手上一重,又让蒋德握住。天豹对着他就呲牙:“你想打架我陪你!我不管今天是喜事不是喜事,他让寿姑娘不痛快,我就不痛快!我不痛快,我就得揍他!”

    想要挣开,和刚才那几回撸袖子一样,蒋德的手好似铁钳子,打架不服输的天豹还是挣不开。

    蒋德面无表情,一句话就让天豹老实:“你想进宫侍候,有一个密诀!”天豹直了眼睛:“你快说。”

    “压得住性子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半晌后,天豹气咻咻还不能平息怒气:“我,我要压得下来,我早一刀剁翻这两个!”蒋德皮笑肉不笑:“剁翻他们是侯爷的事情,安生呆在寿姑娘身边,才是侍候人的事情!”

    天豹怒道:“侯爷管不了这事!”

    “不见得!”蒋德斜斜眼角,暮色已昏,但他还是能看到袁训对着太子走过去。以蒋德对袁训的了解,他是个不怕事,也不会让加寿姑娘受制于两个内相。但蒋德却猜不出来袁训打算怎么说。

    不由得猜测着,侯爷会怎么向太子说呢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殿下,就要开席面,这里人又多,只怕薰到你,我和你往园子里散一散,回来好用酒,殿下看如何?”袁训走到太子面前,对他这样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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