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五章-《大唐不良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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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你道门若承认天道嗜杀,那你们的修行就是假的。

    无法改变天道,这个嗜杀的天道,你们信了做什么?

    若你不承认天道嗜杀,那就更简单了。

    前次辩法,道门不是说“天道无情,以万物为刍狗”吗?

    既视万物如蝼蚁,何尝不是残酷嗜杀?

    在这个世界上,每天发生的残杀死亡,你道门如何解释?

    但是任真子并没有落入他的语言陷阱里,直接跳到当今圣人。

    等于开僻了第二战场,直接引到李治身上。

    周秀一下子被难住。

    这个话题很危险啊,若按任真子的话头,再往李治身上引,只怕不妙。

    他佛法圆通,当下微微一笑,双手合什道:“任真子道长说不仁,即大仁,此言何意?难道是鼓励天下人,皆行不仁不孝之道?”

    “非也,老子有言,绝圣弃智,民利百倍,绝仁弃义,民复孝慈,绝巧弃利,盗贼无有。庄子言,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。”

    任真子侃侃而谈:“此绝圣弃智,非绝圣弃智,是名绝圣弃智。圣智者,为名也,天地本混沌,万物本无分高下,一但有名,便有了实。

    有了圣,便有了伪。

    有了‘善’,便有了‘伪善’。

    若绝圣弃名,与天道合一,视众生一如,没有圣仁孝慈利,也就没有了‘伪’。

    此为天道也。”

    好家伙,这是用佛经里的说法来反驳佛门。

    任真子看来平时没少看金刚经。

    周秀微微颔首:“任真子道长所言,岂非前汉的黄老之学,无为而治?”

    “无为,非真无为,无为,当有所为,有所不为。”

    任真子手拈法印,声音如泉涌般奔来:“你看天地生灵,本无善恶,没有仁义孝慈,也没有虚伪,这便是天道。

    前汉尊崇黄老,故有强汉。

    我大唐初立,天子以道教立国,故有我大唐强盛。

    何也?

    遵循天道,无为,无不为,为所当为。

    天道,顺之则生,逆之则亡。

    顺之应之,故能强大。”

    任真子的话,越说声音越响亮。

    最后竟如滚滚雷音,响彻群场。

    文武百官中,不禁引起一番骚动。

    许多信奉道教黄老之学的宗室,不由暗自点头。

    紫微城楼上,李治牵着武媚娘的手,微笑俯视着全场。

    稍远处的一帮太监和宿卫,见李治面露笑容,心中暗道:看来圣人认可任真子道长的话。

    在法场更远处,洛阳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阵议论声。

    大唐不禁信仰,不光佛道,就连西域的胡教景教,也都是有的。

    因此不禁百姓议论各教。

    此时百姓聚在一起,不由议论纷纷。

    “我看任真子道长说得很好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大唐初立时就是以道立国,横扫东西突厥,圣人又东平高句丽,西平吐蕃,当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。”

    “果然信道教才能强国足兵。”

    会场上。

    距离辩法木塔稍远处的苏大为,立于观台中,俯视着下方两座木塔上的一僧一道。

    暗自皱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这名叫任真子的道人,颇有些本事,居然在口舌上并不输给沙门。

    而且似乎还占了上风。

    而那位律宗的周秀法师,看着有些不对劲啊。

    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,纯是一种感觉。

    苏大为定睛细看,就在此时,只见周秀猛地断喝:“不对!任真子道长此说,巧言令色,争强斗胜,岂是道家‘无为’?”

    “无为者,不是不为,而是为所当为。”

    “又错。”

    周秀做金刚怒目状,大喝道:“世间法只有佛法,余者种种,皆为巧辩。道长口才便给,摇唇鼓舌,只能蒙蔽无知百姓,焉敢称正法?”

    声音如同虎啸龙吟,一下子将任真子的声音盖下去。

    任真子脸色微变,明显感到对方身上元气波动,竟似用了某种佛门神通。

    “法师敢妄言我道!敢问佛门,又有何法?”

    等的就是你这句话。

    周秀朗声大笑,笑音滚滚如雷,盖过全场。

    然后,他提气,扬声,如狮吼般:“我沙门者,所修无它,唯持戒。”

    “何为持戒?”

    任真子圆脸上,两眼微眯,眉心殷红的雷符,越发鲜艳欲滴。

    “天地万物,无规矩不成方圆,世间万法,唯戒律最为精深。生而为人,在朝,则有唐律,在世间修行,则有佛门戒律。

    若尊我律宗四分法,戒法、戒体、戒行、戒相,则大道可成也!”

    律宗以戒律为师。

    讲究持戒精进。

    “胡言乱语,持戒,是名也。古往今来,执于名,而疏于实者,皆为妄人,以持戒为法,是因信称义。

    戒律,是人定。

    人定者,皆为名,而非实。

    道法自然。

    修道,唯有人法地,地法天,方得真味。”

    “道长说得差了,人生而无知,与禽兽何异,人要成人,唯有修习二字。

    所修者何?

    古往今来,往圣绝学。

    儒典佛经,皆有无量智慧。

    故我大唐设国子监,弘文馆,供学子修习上进。

    此乃堂堂正道。

    道长何敢言伪?”

    周秀一番话把话题又绕回到朝廷上,令任真子微微一窒。

    好家伙,这么一说,贫道要说下去,岂不是把矛头指向圣人和朝廷。

    作大死啊!

    心里暗骂贼秃胡搅蛮缠,实在可恶。

    正想着,只见对面周秀盘坐,双手结莲花印,朗声道:“天子,为天之子,唐律,即为天子之律,为道,为法。

    大唐有律,则佛门亦有律。

    有律,方能教人以规矩、方圆、行止。

    故言,戒而生定,定而生慧。

    一切法,皆从持戒而来。

    能持戒,方得般若智慧,能得解脱自在。

    修得无上妙菩提。”

    苏大为远看着周秀法师。

    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叩叩叩~

    聂苏在自己的秀房中。

    肩头趴着猴头。

    在她面前的桌上,放着一个黑色的石碟。

    并不太大,约莫有巴掌大小。

    柳娘子出去了,据说是上香还愿。

    大概又是求子去了。

    带着黑三郎。

    小玉不知躲到哪里去玩了。

    最近一段时间,小玉总是神神秘秘的。

    白天看不到它的影子。

    聂苏在家中无聊,总要找点事做。

    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她翻出了这枚石碟。

    这石碟大有来历。

    是昔年苏大为在巴颜喀拉山寻找聂苏时,和那些本教僧人入山中圣洞后,发现一处遗迹。

    当时得到一把宝弓,后来赠予了薛仁贵。

    得到几件飞行翼装。

    还有一个,便是眼前的石碟。

    只是这么多年下来,苏大为也没从这石碟上发现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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